第9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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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章
王尋在壽宴上吃了頂飽，淩晉兩夜未睡，亦無甚胃口，唯有周溪淺在榻上躺了半日，叫色香味俱全的膳食一勾，有些渴盼。
王尋沒什麽意見，周溪淺吃多久他都能陪，淩晉原本打算略吃兩口就去休憩，見周溪淺吃得香甜又毫無眼色，竟也沒收筷。
淩晉冷眸微闔，掩下眸中血絲，梁蔚在一旁心疼得不行，一個勁兒沖周溪淺使眼色。可惜周溪淺只頂著濃密烏黑的發髻——他出門前稍適整飭了下，此刻發髻黑亮圓潤，上下微晃，儼然吃得十分專註。
周溪淺一直吃到七八分飽才看到梁蔚的眼色，有些無所適從地停了筷。
淩晉捏了捏眉心，“吃完了？”
周溪淺點了點頭。
“跟我來。”
周溪淺跟著淩晉來到書房，淩晉一指案上數摞案牘文書，“這是荊州傳來的軍情政務，梁蔚已分類歸好，你自己讀一遍，讀不懂的地方問梁蔚。”
周溪淺茫然地看向他，“讀一遍就可以了嗎？”
淩晉淡淡“嗯”了一聲，想了想，又補了一句，“別弄亂順序。”
周溪淺仍不解其意，但看淩晉神色懨憊，有些不敢張口。不等想好措辭，淩晉已轉身向外走去。而梁蔚也只匆匆投來一個安撫的眼神，就跟著離開了。
周溪淺看著離去的兩個人，環視了一圈陌生的書房，又把目光落向堆得山高的文書，呆了起來。
他不理解，作為長史，為什麽只需要把文書讀一遍，不用提什麽建議，甚至不用做任何記錄。
他把淩晉說的話又回憶了一遍，發現他對自己唯一的要求……就是別弄亂順序。
周溪淺莫名其妙地坐在案前，從最高的一摞中拿下一本，取筆沾墨，打算遇到讀不懂的記下來問一問梁大哥。
周溪淺讀了幾個字，悄悄打了個哈欠。文中講的是軍營馬匹的死亡和新生數量，他能讀懂，但不知道有什麽用處。
第二本是箭矢新造了多少支，能擊破多少層牛皮，周溪淺把這些數字又讀了一遍，不知道是厲害還是不厲害。
周溪淺又拿下一本，講的是城墻修補，這本講得實在詳細，周溪淺看完，又打了個哈欠。
就這樣，一直到一摞讀完，周溪淺一個字沒記——因為沒什麽難懂的，但他卻已把剛看的內容忘得差不多了。
他茫然地放下筆，在把這摞重看一遍還是再看一摞新的中猶豫起來。
正在這時，門外向起了敲門聲。
周溪淺連忙放下筆，跑過去打開門，見梁蔚端著一盤瓜果站在外面。
周溪淺眼前一亮，“梁大哥。”
梁蔚晃了晃手中的托盤，笑道:“累了吧？”
周溪淺有些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。
梁蔚走進門內，見周溪淺明顯動過的一摞，將瓜果遞到周溪淺手中，“怎麽樣？”
“我能讀懂。”周溪淺道。
“然後呢？”
周溪淺想了想，不知道該怎麽形容。
梁蔚笑了，“周小公子是不是不理解這些文書傳達的利害關系？”
周溪淺沒想到梁蔚能一語中的，有些驚訝地看了過來。
“因為你所看的，只是本月的文書，沒有比較，自然不懂利害。比如馬匹死亡，若比對上月，就可知本月馬匹生存情況，能有效預防馬瘟。”
周溪淺恍然大悟般點點頭。
梁蔚笑了，“當然，僅知道這個是遠遠不夠的，但現在說多了周小公子也不明白，周小公子首先要做的，不是明白這個，而是先讀文書。”
周溪淺眨了眨眼，“可是我記不住。”
“讀多了，自然就記住了。”
“……多讀幾遍？”
“不，是讀更多的文書，每日都讀，再慢慢學會前後勾連。”
周溪淺有些遲疑地點點頭。
“一開始周小公子可能會感覺到很冗雜，這個過程誰也不能幫你，慢慢地你就可以化繁為簡了。”
“所以我現在的任務就是讀？”
梁蔚頷首，“是的，不用想太多，也不用刻意識記些什麽，慢慢地小公子就會處理這些信息了。”
周溪淺總算露出一點放松的神情，他摸了摸肚子，“謝謝梁大哥。”
“有心情吃東西了？”
周溪淺悄悄露出一點笑。
梁蔚實在喜愛他這模樣，但淩晉還在等自己，見周溪淺已經領悟，梁蔚先行離開了。
到了淩晉的寢室，淩晉已然起身，見到梁蔚，先問了句:“怎麽樣？”
梁蔚笑了，“周小公子很有悟性。”
淩晉掃了他一眼，“說實話。”
“……周小公子明白殿下的安排了。”
“哦？”
“屬下告訴了周小公子殿下的用意，周小公子定會潛心鉆研，挑燈夜讀。”
淩晉點點頭，在侍女的服侍下起身凈面。
梁蔚道:“殿下真打算讓周小公子做長史？”
淩晉嗤了一聲，“我的長史豈是他能當的？只是那小東西四體不勤五谷不分，又一副不打算倚仗家族的模樣，不學點東西，怎麽立身？”
梁蔚笑了，“殿下與周小公子萍水相逢，倒願意幫他。”
淩晉看了他一眼，“還沒有周府的消息？”
“一直留意著呢，周府那邊沒有捎來只言片語。”
淩晉皺了皺眉。
“殿下，若是周府那邊真要求我們送還周小公子，我們送還是不送？”
淩晉把手洗凈，“是他自己跑來，又不是我們把他綁來的。堂堂王府，豈能任憑別人呼來喝去？”
“可……尚書令一年半載回不來，若是周小公子一直住在咱們這，傳揚出去，恐怕會妨礙周府的顏面。”
淩晉淡淡道：“周家都不急，你急什麽？”
“不是殿下您想求娶周家的姑娘嗎？”
“你當我們將人歸還，他便會跟我結親？”淩晉冷冷一笑，“周記孤傲清高，專喜別人奉承，他至今一言不發，便是仗著我有事相求，等我主動送還。若順了他意，他反不覺得欠我人情。”
許嘉遲疑道：“殿下的意思是……？”
“把人扣下，等周記巡視歸來，主動求我。”
淩晉見天色將晚，伸了個懶腰，“走，去瞧瞧那小東西刻苦成什麽樣。”
結果兩人到了書房，只見周溪淺趴在案上，睡熟了。
晶亮的口涎打濕衣袖，睡得一派安詳。
淩晉屈指在案上敲了敲。
周溪淺迷迷瞪瞪睜開眼，見是淩晉，活活打了個機靈。
淩晉抱臂看向他，“書房偷睡，想要挨訓？”
周溪淺有些畏懼地看著他。
“把你看的內容說給我聽聽。”
周溪淺磕磕絆絆說了幾句，清甜的果香從少年口中溢出，淩晉目光下移，案旁有一個果盤，已空空如也，只留些許果漬。
【作者有話說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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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溪淺點了點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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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溪淺茫然地看向他，“讀一遍就可以了嗎？”
淩晉淡淡“嗯”了一聲，想了想，又補了一句，“別弄亂順序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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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溪淺看著離去的兩個人，環視了一圈陌生的書房，又把目光落向堆得山高的文書，呆了起來。
他不理解，作為長史，為什麽只需要把文書讀一遍，不用提什麽建議，甚至不用做任何記錄。
他把淩晉說的話又回憶了一遍，發現他對自己唯一的要求……就是別弄亂順序。
周溪淺莫名其妙地坐在案前，從最高的一摞中拿下一本，取筆沾墨，打算遇到讀不懂的記下來問一問梁大哥。
周溪淺讀了幾個字，悄悄打了個哈欠。文中講的是軍營馬匹的死亡和新生數量，他能讀懂，但不知道有什麽用處。
第二本是箭矢新造了多少支，能擊破多少層牛皮，周溪淺把這些數字又讀了一遍，不知道是厲害還是不厲害。
周溪淺又拿下一本，講的是城墻修補，這本講得實在詳細，周溪淺看完，又打了個哈欠。
就這樣，一直到一摞讀完，周溪淺一個字沒記——因為沒什麽難懂的，但他卻已把剛看的內容忘得差不多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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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溪淺眼前一亮，“梁大哥。”
梁蔚晃了晃手中的托盤，笑道:“累了吧？”
周溪淺有些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。
梁蔚走進門內，見周溪淺明顯動過的一摞，將瓜果遞到周溪淺手中，“怎麽樣？”
“我能讀懂。”周溪淺道。
“然後呢？”
周溪淺想了想，不知道該怎麽形容。
梁蔚笑了，“周小公子是不是不理解這些文書傳達的利害關系？”
周溪淺沒想到梁蔚能一語中的，有些驚訝地看了過來。
“因為你所看的，只是本月的文書，沒有比較，自然不懂利害。比如馬匹死亡，若比對上月，就可知本月馬匹生存情況，能有效預防馬瘟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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梁蔚笑了，“當然，僅知道這個是遠遠不夠的，但現在說多了周小公子也不明白，周小公子首先要做的，不是明白這個，而是先讀文書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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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溪淺有些遲疑地點點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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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溪淺總算露出一點放松的神情，他摸了摸肚子，“謝謝梁大哥。”
“有心情吃東西了？”
周溪淺悄悄露出一點笑。
梁蔚實在喜愛他這模樣，但淩晉還在等自己，見周溪淺已經領悟，梁蔚先行離開了。
到了淩晉的寢室，淩晉已然起身，見到梁蔚，先問了句:“怎麽樣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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梁蔚道:“殿下真打算讓周小公子做長史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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梁蔚笑了，“殿下與周小公子萍水相逢，倒願意幫他。”
淩晉看了他一眼，“還沒有周府的消息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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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殿下，若是周府那邊真要求我們送還周小公子，我們送還是不送？”
淩晉把手洗凈，“是他自己跑來，又不是我們把他綁來的。堂堂王府，豈能任憑別人呼來喝去？”
“可……尚書令一年半載回不來，若是周小公子一直住在咱們這，傳揚出去，恐怕會妨礙周府的顏面。”
淩晉淡淡道：“周家都不急，你急什麽？”
“不是殿下您想求娶周家的姑娘嗎？”
“你當我們將人歸還，他便會跟我結親？”淩晉冷冷一笑，“周記孤傲清高，專喜別人奉承，他至今一言不發，便是仗著我有事相求，等我主動送還。若順了他意，他反不覺得欠我人情。”
許嘉遲疑道：“殿下的意思是……？”
“把人扣下，等周記巡視歸來，主動求我。”
淩晉見天色將晚，伸了個懶腰，“走，去瞧瞧那小東西刻苦成什麽樣。”
結果兩人到了書房，只見周溪淺趴在案上，睡熟了。
晶亮的口涎打濕衣袖，睡得一派安詳。
淩晉屈指在案上敲了敲。
周溪淺迷迷瞪瞪睜開眼，見是淩晉，活活打了個機靈。
淩晉抱臂看向他，“書房偷睡，想要挨訓？”
周溪淺有些畏懼地看著他。
“把你看的內容說給我聽聽。”
周溪淺磕磕絆絆說了幾句，清甜的果香從少年口中溢出，淩晉目光下移，案旁有一個果盤，已空空如也，只留些許果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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